乘務長室竟然單獨占據了十四號車廂。

乘務長並不在裏面，商煬確認後，和丁池魚走了進去。

空間雖然大，但是布置的卻還算整齊，所以兩個人的地毯式搜索並沒有費太大的勁。

一圈下來，收獲比想象中的還大：六張冥幣式樣的車票，一張乘務長巡視車廂的時間表，最重要的，是一身乘務長制服。

商煬比量了一下，制服他穿上應該正合適。

突然，丁池魚又感覺到了乘務長出現時的那種震動，他趕緊從門縫裏向外看了一眼，雖然沒有看到乘務長的身影，但是它身上那種獨有的腐臭味，正從十三號車廂的車廂門那邊透了過來。

聽到丁池魚的提醒，商煬趕緊將制服一疊，拉著丁池魚來到了乘務長室外面的過道裏。

商煬取出沾血的大衣，將制服和車票收起，然後示意丁池魚抱住自己。

丁池魚聽話的按照商煬的提示抱住了他——雙手攬住他的腋下，雙腿盤著他的腰，同時整個人緊貼在他的前胸，從旁人的視線看上去，丁池魚像極了一只抱著桉樹的考拉。

商煬確定丁池魚抱緊後，這才將那雨衣狀的大衣一套，同時彎腰弓背，原本一個高大英俊的彬彬青年，立刻變成了一個胖大如球的駝背人。

乘務長的腳步震動近在咫尺，商煬卻鎮定自如，雙手將頭發弄亂，繼而沾著風衣上的血將臉又塗了一遍，同時牙齒用力，將嘴唇咬破，鮮血立刻流下，眼一斜，嘴一歪，眼神一黯，就在乘務長穿過過道門進入的一瞬，一個呆滯的死人便完成了。

丁池魚雖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，可是單憑乘務長的移動時產生的空氣流動，以及越來越濃重的腐臭味，他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乘務長靠近的壓迫感。

天不怕地不怕的丁池魚，也不免有些緊張起來，可緊貼在商煬胸口的他，卻發現商煬的心跳依舊如常。

“你來這裏幹什麽？”乘務長獨特的聲音鉆入耳內，猶如電鉆在耳旁震動般，丁池魚牙齒一酸，抱緊商煬的手差點松開。

商煬則順勢一彎腰加緊他，滿臉恭謹的對乘務長示意的同時，將衣袋裏從方晴處得到的冥幣雙手舉了起來，送到了乘務長的面前。

“啊，啊啊，啊——！”商煬殷切而諂媚的態度，已經說明了來意。

乘務長呆滯的眼睛盯著商煬看了半天，連丁池魚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，乘務長這才一把將冥幣奪了過去：“以後不要來這裏，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！”

“啊啊，啊啊啊——！”商煬眉宇間浮起一抹清晰的恐懼，然後這才佝僂著身子，面朝乘務長，緩緩倒退著離開了這節車廂。

過道門關上的一瞬，商煬立刻脫下大衣，將丁池魚放下的同時，飛快的打開車廂的窗戶，在外面斷肢殘軀靠近之前將大衣扔了出去，然後將窗戶給重新緊閉。

“咱們走。”商煬牽著丁池魚，以最快的速度穿過此刻所在的車廂，進入到下一節車廂內。

出乎丁池魚的預料，商煬並沒有繼續前行，而是原地停了下來，放開了丁池魚，示意他安靜的等一會，這才透過車廂過道門的空隙，遙遙觀察著乘務長室所在車廂的過道門那邊的動靜。

丁池魚立刻了解了，商煬這是在驗證乘務長室裏發現的那張時刻表上的內容，他清楚的記得，那張時刻表上說得很清楚，乘務長每天在列車裏的巡視只有早晚準時的各兩趟，而且時間準確到了分秒的程度，只要確定乘務長的確按照那張表上的時間行事，那麽接下來的事情起碼就輕松了不少。

足足過了有十幾分鐘，乘務長室那邊也沒有任何的動靜，商煬和丁池魚徹底放下心來。

商煬從丁池魚手中接過了那身制服，把裏面的車票取出交給丁池魚拿好，自己卻把制服給穿在了身上。

丁池魚不得不承認，那身在乘務長身上怎麽看怎麽別扭的制服，被商煬這個天生的衣服架子一穿，竟然瞬間變得如此順眼。

“你這是要？”丁池魚隱約猜到了商煬的意圖。

“既然那個乘務長沒有反應，咱們反正都要回去原本的車廂，正好趁機一路上看看，還有沒有別的線索。”商煬把帽子戴好，丁池魚細心的幫他將邊上微亂的頭發整了整，兩個人一前一後的，沿著過道緩步前行了起來。

丁池魚發現，商煬將制服穿上的一刻，車廂裏原本各行其是的死屍們，註意力突然就集中到了商煬的身上，原本呆滯的眼神都冒出了一種混合了諂媚和畏懼的覆雜神情。

商煬很聰明，一舉一動間，將乘務長的舉止學了個十足十。

不等商煬緩步靠近，過道旁座位上的死屍就開始有些慌亂，一邊將視線低垂，一邊在身上淩亂的衣服裏掏摸著。

商煬靠近死屍的一瞬，還不等開口，死屍就用混合了敬畏的神情舉起了手中的冥幣，送到了商煬的面前。

商煬頭也不擡的微微擺了擺下巴，身旁的丁池魚立刻機敏的繃住了臉上僵硬的神情，大刺刺的將冥幣接過收了起來。

看到丁池魚收了冥幣，死屍渾濁的眼內閃過一絲亮意。

可是，面對商煬的問題，死屍們的表現就很不一了，有些腐爛的太過或者腦漿不足的，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出來，更不要說別的什麽了。

而那些衣冠楚楚四肢健全的，雖然能對自己的事說上一二，可是這裏究竟是哪裏，列車的名堂或者駛向的方位，卻也都是一問三不知。

加上丁池魚天生一雙漆黑的大眼睛，一頭怎麽都捋不直的小卷毛，一張顯嫩的臉上不笑也似乎掛著“可愛”兩個字，就算是商煬身上的制服和丁池魚臉上僵硬的神情，也漸漸讓那些壽終正寢的老人家忍不住多看兩眼，甚至腦子糊塗點的還想關心兩句，兩個人的進度漸漸的緩慢了下來。

商煬一見如此，當機立斷的結束了問話，又換了一節車廂，可是，相同的事情，又在不同的地方重覆著。

就這樣，在回到原本的四號車廂時，兩個人沒有找到任何有意義的突破口，唯一的收獲，就只有頗豐的冥幣了。

“回去後，車票的事暫時不要說。”商煬叮囑丁池魚到。

丁池魚秒懂商煬的意思，沒有任何的意見。

一身乘務長制服的商煬推門進入的一瞬，氣氛頗為僵硬的四號車廂內瞬間肅穆重臨，金牙男原本還沒有幹透的褲~襠，又一次不爭氣的濕透了，而剛剛似乎還在叫囂著什麽的金毛也低頭彎腰縮在座位上，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子幾乎就要哭了出來，努力的用雙手捂住嘴，才沒有讓尖叫聲從嘴裏發出來。

“大家不要怕，是我們。”丁池魚發現，只有葉川似乎察覺到了商煬是推開車廂門進來的，所以有些疑惑的看著這邊，沒有過於失態。

“艹！”金毛臉上的神情瞬間一變，惡狠狠的啐了一口，原本縮著的身子立刻彈了起來，對著正脫下制服的商煬吼道：“你膽子長毛了，明明知道前面發生了那種事，還敢這麽嚇老子，我看你是活膩歪了！”

說這話的功夫，金毛擼起袖子朝著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商煬直沖而去。

卻不想剛脫下制服的商煬，視線瞬間變得冰冷，只是冷冷的掃了一眼金毛。

就是這一個眼神，氣勢洶洶的金毛身上一個哆嗦，立刻楞在了原地。

商煬則直接無視於他，和丁池魚一起回到了原本的座位。

經過金毛身旁時，丁池魚非常不屑的哼了一聲。

金毛察覺了自己的失態，但是卻又不敢上前再度對上商煬，只得惡狠狠的踹了金牙男的座位一腳，卻不想蹭到了腳趾，漲紅了臉，強自忍住疼痛，幾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
金牙男被金毛的一腳震動，回過神來，神經兮兮的左右看了一會，沒再發現制服的影子，這才縮成一團，在濕漉漉的座位上哆嗦了起來，旁邊的人安慰了幾句，眼見無用，於是也就不理會他了。

葉川和方晴看到兩人無恙歸來，都很欣喜。

丁池魚將兩個人的經歷言簡意賅的說了下，不過還是將找到車票的事按照商煬的叮囑隱瞞了下來。

聽到兩人沒有關於線索的任何收獲，葉川還好，方晴的眼神中卻明顯浮起了一絲失落。

商煬問了一下車廂裏的情況，葉川無奈的搖了搖頭：“都被嚇到了，老手就那幾個，一死一失神，其餘兩個仍舊站不出來，其餘的新手嘛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葉川掃了金毛一眼，丁池魚和商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，看來，是別指望其餘的人能幫上什麽忙了。

幾個人的聲音不大，可是在寂靜壓抑的車廂裏，其他人想要聽不到也難，加上丁池魚也沒有特別想要隱瞞的意思，聽到他們對話的內容，車廂裏原本沈重的氣氛更加凝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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